衡门独看雪（六十）【衡雪】【璧花】
（六十）问别
BGM：《问别》
连城璧“死”过一次。
内力的骤然流逝和走火入魔几乎要了连城璧的命，若没有无霜伴随左右，到如今恐怕世人都不知武林盟主的尸体在何处。
命虽说还在，对于连城璧来说，却是已经死了。
再次醒来的时候，连城璧的面前是一具干枯的骸骨，被人吸尽了功力和精血所致，而旁边则是几乎耗尽功力的无霜。
为了救连城璧，无霜用哄骗苦禅大师的方法，引诱其他武林高手前来相助，然后又嫁祸给马空群和萧十一郎等人，而她则以自己为媒介为连城璧输入内力。阴损的招式确实是起效最快的方式，却伤人更伤自己。
连城璧踢开干尸，把无霜抱起轻轻放在干草上，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和乌黑的眼眶，心如刀割。
“为什么要救我？值得么？”连城璧蹙眉，伸手帮她扶去脸上的碎发，露出原本还算姣好的面容，这个女孩自小跟着自己，出生入死，任劳任怨，而自己却从未正眼看过她。
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，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，手脚都酸软地难以动弹，无霜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依赖在这个她向往已久的怀抱，气息却已是出多进少，看到连城璧已经无事，如释重负的凄然泪下。
“值……得……啊……”无霜眼角噙着泪水，想要伸手触碰连城璧，却已经使不出力气，“无霜……生是……少主的人……死是……”
“别说……”连城璧愧疚感骤然加剧，“你别说话，我替你疗伤……”
“别……来不及了……没用的……”无霜怕连城璧为自己再损内功，连忙阻止，情急之下一口污血咳了出来，“少主……一切都是无霜所为……与您无关……不会有损您的清誉……您放心……没人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……您不必为这些事有任何愧疚……回去找花公子……他……需要……您……”
连城璧抱紧逐渐没了生机的人，突的一笑，说不出的痛苦，道：“从开始过度修炼割鹿刀那一刻起，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，这样的命运，我逃不过，你又如何能替我抗下所有，我就是个恶魔。”
声音仿佛是长风从遥远的死境吹来，有风雪肆意的寒冷，荒野尸骸的凄然，看透生死的绝望，幽幽然毫无生气。
“不……”无霜哭了，“您还有花公子……您为了他甘愿付出所有，就像我……我暗中保护他……看得出……他是爱您的！”
无霜开始意识模糊，胡言乱语道：“真好，我死之前……可以……帮你……无霜……此生……无憾…………”
连城璧出了这处隐蔽的山洞，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，外面有一处土坑，旁边放着一块无霜用破木头为自己刻的简易墓碑，只一个霜字，连姓氏都没有，她就连死都在算计，怕给连城璧带来麻烦。
处理了干尸，安葬了无霜，连城璧看着那歪歪扭扭的“霜”字发呆，这应该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，勉强用最后的力气刻上去的。
连城璧忽然仰天长笑，“哈哈哈哈……连城璧啊连城璧，你到底还要欠下多少条人命！你真是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笑话……哈哈哈哈……到如今，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！！”
灿烂也许会姗姗来迟，却绝不会湮灭在泥土里。
无霜的尸骨会化作种子，化作肥料，慢慢消散融合在土壤之中，待到来年，萌芽抽条，开花绽放，这里将会比别处更美，这血肉滋养开出的花朵定然是触目惊心的美丽，令人神往。
“无霜，我不会让你的付出白费，我会努力活下去。”连城璧跪在无霜坟前磕了三个头，他没有勇气可以变成以前的连城璧，但他要努力，为了无霜，为了无谢……
齐衡在自己腿上施针的事被傅红雪发现后，便被勒令不许再进行下去，齐衡也痛快答应，他已经大体了解了穴位的确切功效，如何下针最为妥帖已经了如指掌，便开始与丁灵琳一同讨论无谢的治疗方案。
花无谢在齐衡和丁灵琳的悉心照顾下慢慢好转，人也醒了过来，一开始昏昏沉沉，到后来头部的淤血已经散去，人就精神了，索性后面就是慢慢调养的事，大家都松了口气。
傅红雪亲自去找过连城璧好多次，却没有结果，他就像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。
花无谢的情况越来越好，在齐衡的照顾下能吃能喝能睡，小二花恢复了以往的活力，除了腿还不能动，身上竟然也长了点肉，白白胖胖的讨人喜欢。
齐衡怕无谢孤单，总是陪着他，事无巨细，花无谢时常“教导”齐衡不要总是“赖着”自己，免得傅红雪吃醋，把傅红雪羞成一个大红脸，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。
夜深人静，花无谢以累了为由好说歹说的把齐衡赶走，自己便坐在床上发呆，心里满满的都是连城璧，怎么睡得着。他知道连城璧为了救自己走火入魔，实在是放心不下，傅红雪至今未能寻到他，这人就这么没了下落，让他如何能安心。
所以，越是思念越是担心，越是夜深，越是睡不着，到头来花无谢反倒开始责怪自己：“算了，想必他已经回去了吧，武林盟主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。”他把手放在膝盖上，揉了揉没有感觉的膝头自嘲道：“我想必也是废物一个了，总不能赖着人家，人家救了自己一命，还能奢望什么呢？眼下只希望他平安无事，其他的也不过是归还原本，没什么可惜的。”
花无谢苦涩的笑容全部印在连城璧的眼睛里，这小人儿说着无情违心的话，脸上却是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住的往下砸，砸的连城璧喘不过气。亲眼见到已经苏醒的花无谢，连城璧放下心来，自己杀孽太重，纵有万般不舍，也不敢见无谢，只好潜入斑衣教，悄悄的躲在屋顶偷看这个让人魂牵梦绕之人。
无谢的自言自语，听的他的心隐隐作痛起来，仿佛，似乎真的要尘归尘，土归土了。
也许，这就是一个错吧。
也许，真的应该回去了。
“谁！”傅红雪的声音突然响起，连城璧警觉的浑身紧绷，连忙施展轻功逃离。
“城璧！是你么！”傅红雪看不清来人的脸，却隐约猜出一二，他知道连城璧如果活着，不可能放任无谢不管，他便派人监视花无谢的房间，没想到今天被自己撞了个正着。
屋里的花无谢听到外面的声响，以为是连城璧来了，焦急的大声叫着，“城璧哥哥！是你吗？城璧哥哥！连城璧！！”情急之下不小心重重的跌落下床。
花无谢怒吼一声，“连城璧！你出来！”
越想越生气，无谢竟伸手攀着桌子，想勉强自己站起来，然而双腿绵软完全使不出力气，攀着桌子的手不小心被桌腿的倒刺划破了皮，血流不止，试了几次，无谢一遍遍扑倒在地，白色的里衣沾满了灰尘。
这一幕被进门的齐衡看到，急忙上前去扶，连连道：“无谢！怎么摔下来了！伤着哪没有？”
“衡哥哥！刚刚是不是连城璧！是他来了吗？”花无谢抓住齐衡用力的摇晃，随后又朝外面大喊，“城璧哥哥！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我！”
齐衡吓了一跳，怕花无谢过分激动再伤了身体，连忙安慰：“无谢你别急，红雪去追了，你别急，你要是再出意外，白费了城璧救你了。”
“他就是嫌弃我了！他……他……”花无谢激动的抓起一旁的凳子扔向门口。
“你说什么疯话！”齐衡把无谢抱回床上，安慰道：“冷静，我想若真的是城璧，也许他有他的苦衷，你别急，一切等红雪回来再说，他怎么会嫌弃你呢，别说这些气话。”
齐衡帮无谢包扎手上的伤口，心里难受，无谢就是这样，一直这么乖，其实他心里比谁都难受，他会怕自己就此就站不起来了，也会怕连累家人和朋友，他更怕从此以后与连城璧无缘，也正因如此，他才要用自己的腿做实验，他绝不能允许无谢就这么坐着度过余生。
“没关系，只要他平安无事，我就放心了……毕竟我害了他，他嫌弃我是应该的……”花无谢冷静了下来，呆呆的任由齐衡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，喃喃自语。
这一番话简直凿在了齐衡心上，说到底，若不是因为自己，无谢也不会受伤，无谢不会受伤也不会连累到连城璧，要这么算下去，那他和傅红雪才是最大的罪人，问题的症结不是应该怪谁，而是如何解开心结。
花无谢见齐衡默不作声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，不由的收了声，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担忧，他不想齐衡有负担，如今自己一番发泄，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。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，无谢偷偷看着齐衡，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。
门及时的被打开，傅红雪出现在门口，看了一眼花无谢急切的眼神欲言又止。
“是城璧。”半晌，傅红雪叹了口气，对无谢说到：“他让我告诉你，他很好，叫你不必挂念，因有要事缠身，他今晚就回无垢山庄。”
寂静……
过分的寂静……
“也好……衡哥哥，我也好的差不多了，明日我们也回去吧，皇帝哥哥还等着我们呢……”
齐衡楞了一下，见花无谢低着头不说话，应到“也好，回去以后小景也许又更好的办法医治你的腿。你也累了，城璧没事你就放心了，早点休息吧。”
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继续，傅红雪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，为无谢准备了一架宽敞舒适的马车，里面铺了厚厚的垫子，足够他休息。
花无谢也像往常一样，乖乖吃药，换药，等着齐衡帮他做准备，直到他被抱上马车，都没有再提起过连城璧。
傅红雪把教主之位让给了叶开，跟大家告别，纵有再多不舍也难免分别。傅红雪意外的在门口见到了花白凤。
花白凤话不多说，走到傅红雪面前，把一个包裹塞到他手中，低声道：“你那么笨，又容易心软，还要照顾两个’废物’……这个给你，防身用！”
傅红雪打开包裹，是伴随了自己二十年的黑刀，那日他跪在花白凤面前，把黑刀还给了她，以告别自己的过往和仇恨。如今释然，看到花白凤苍老的面容不仅感到悲伤，他微微躬身说：“在儿子心里，您就是儿子的亲妈。您保重身体，儿子会回来看您的。”
花白凤没有说话，哼了一声转过身去，不愿多看傅红雪一眼。
马车渐行渐远，远远传来花白凤的声音：“说话算话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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啰嗦的我带着啰嗦的剧情来了，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，经过我慎重的考虑，小雪不会滚钉板了（吧），其实是我想不到怎么折磨他，哈哈，我不虐他了，大家高兴么？
我不用去病房了，请了护工，因为疫情管的严，病房只能留一个人，多谢大家关心，我还好。更新随缘。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！🙏🏻
